無相站在窗口上望著慕禾離開的地方，目光深邃。

慕禾一路追著那妖氣到了道觀裏，那妖氣似乎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，只剩下絲絲縷縷的夾雜在那些腐臭當中，微不可聞。

慕禾垂眼看著地上躺著的那些人，若不是胸口還有著起伏，那些人就像是一具具死屍一樣，走動中一不小心便踩上了什麽，垂頭一看，腳下就是半截手臂。

被她踩了一腳的人睜開了雙渾濁的眼睛，隨機又閉上，似乎對疼痛麻木了。

慕禾深呼吸一口氣，睜大了眼睛在四處搜尋著，尋著那縷快要消散的妖氣。

一路到了北邊，鼻尖上突然間嗅到了一抹腥澀的味道，順著那味道往前追，最終停在了一條昏暗的小巷前面。

她握緊了將手裏的劍，一步步往前，走的緊了，能夠聽得到細微的呼吸聲，慕禾手指緊了緊，腳步卻停下了。

慢慢的前面逐漸了亮起了一抹柔和的光，照亮了一片土地，隨著那光源越來越緊，眼前的一切都逐漸清晰了。

墻根上躺著的是一個女人，身上的衣服是艷紅的，身下也蔓延著大片大片的艷紅，血液的腥臭味道逐漸濃郁，讓人作嘔。

無相伸手提著手中的燈籠，停在了不遠處，燈籠往旁邊移了半寸，照亮了那女人的臉。

那本該是一個長相很精致的女人，可是眼睛卻逐漸的暗淡了下來，黑色的頭發似乎也染上了艷紅，再仔細的看，卻是頭發上的黑色正在逐漸的褪色了，慢慢變成一片赤紅。

無相斂了眉眼，低聲問道：“你認識她嗎？”

“是我們族裏的人，我的師妹。”慕禾聲音低啞，慢慢彎下腰，手指蓋在了她的眼上，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正在慢慢消失，成了冰涼涼的一片。

“我狐族向來與世無爭。”她伸手將人攬到了自己的懷裏，一下下的撫摸著她的頭發，直到懷裏的人身體慢慢縮小，變成了小小的，遍體赤紅的一個狐貍。

慕禾翻找了一下她落在一旁的衣服，只有一個錢袋，什麽也沒有。

“怎麽了？”無相看她臉色不好，便低聲問道。

“通行證沒了。”慕禾單手抱著安靜躺在懷裏的狐貍，一手握緊了手中殘破的衣服，但凡妖類，在人間行走便需要天界批準通行證，但凡沒有獲準通行的人，都會被守門人攔下，就算是運氣好僥幸逃脫，也會被狩魔人誅於劍下。

像是慕禾這類的狀況也是少之又少，就算是像她這樣有人跟著，無相也得每日將慕禾的行動向上匯報，如果上層覺得慕禾威脅到了人類，也隨時會將她驅逐回妖界。

也就是說，沒有通行證的妖類是無法在人間久呆的。這一次的事情不只是人類，連妖界也有人參與。

“這次的事情恐怕不簡單。”慕禾將懷裏的赤狐放下了，手指輕輕一揮，一道幽藍的火焰落在了那些淩亂的衣物上面，一瞬間便將赤狐連皮帶骨燒成了灰燼，“得空我得回妖界一趟，請族長出山。”

無相點點頭，燈光照著他的下巴，半邊臉都藏在了陰暗處。

一旦回了狐族，便能夠弄得到通行證，多半是不需要他了。

慕禾撐著腿站起了，轉身便走，無相不緊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後，手中的燈籠往前湊了湊，照亮了她腳下的路。

一路上都是沈默著的，發間在後背上不停的掃來掃去，慕禾似乎看起來和往日沒有什麽不同，燈光照不到的地方，她握劍的手手背青筋直跳。

白衣上還沾著滿身的鮮血，她連擦也不顧的，就那麽一路往前走著，幸好是晚上大街上看不到一個人影，不然真要把人嚇著了。

客棧前的燈籠被撤下了月歌正將門板合上的時候慕禾大步走了進去，和正準備下樓的沈介南擦身而過，兩個人均是嚇了一跳。慕禾卻似什麽也沒有註意到，徑直回了房間。

月歌看到了隨之而來的無相，便伸手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臂，偎在他身邊有些害怕的探頭往前看：“慕姑娘那是怎麽了？”

“出去散步的時候，碰上了只被人打死的狐貍，她將狐貍安葬了，所以沾上了點血。”無相低聲解釋著，擡眼順著樓梯往上望了望，只能夠看得到那抹白影從拐角處消失。

無相嘆了口氣，舉步跟上，才走了兩步，沈介南卻迎了上來，卻是錯過他走向了月歌，低聲說著：“以後早點關門吧，睡前把門窗關緊了，近來不怎麽太平。”

月歌楞了楞，僵硬著點了點頭，低聲應了聲：“知道了，沈公子。”說罷了便轉過身又將門板仔細合上了，又加了道鎖。

無相轉了轉眼珠子看了眼身後那男人，大步上了樓。

慕禾正在房間裏收拾著包裹，一打開門正好對上了他那雙藏滿沈沈心思黑的像墨一樣的眸子。

越過他，慕禾什麽也沒說，大步往前走著。

無相在原地停著，轉過頭看著半開的房門，心裏開始想著，慕禾既然要回妖界了，那這兒也沒有他啥事情了。

那他還要留在這兒嗎？雖然說老板家的閨女也是長得挺好看的。

要不去臨安看看？聽說那兒好山好水養好美人，要不一路往東走走？聽說風月樓裏的綠珠小姐長了張傾國傾城的臉，還是說去北方比較好？實在不行的話……

“不走嗎？”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，無相回過頭遠遠的看著站在走廊盡頭的慕禾。她眉頭微微皺起來了，難得有些急躁：“快點跟上，沒有多少時間了，得趕快回妖界才行。”

“啊……嗯。”無相點了點頭，腳步有些慌亂的跟了上去。腦袋還渾渾噩噩的想，臨安這是去不成了。

走的著急的很，離這兒最近的一個通往妖界的門是在十數裏外，不用妖術的話腳程再怎麽快也需要半個時辰。

時間又很趕，才出了客棧，慕禾急的嘴唇快要咬破了，無相伸手抓住了她，直接又奔向了馬廄，將沈介南的馬牽了出來。

“拿別人的東西總得要跟人打個招呼吧？”慕禾還有些不情願。

“不是你說時間上來不及了要快點嗎？”無相伸手抓住了她的手，略微的一使勁便將人拽著到了馬上，慕禾沒有穩住身形，往後倒了倒正好靠在無相的懷裏，頭發掃在了他臉上，一陣酥癢，無相單手摟住了慕禾的腰身，聲音低沈：“坐好了。”

手指握在她腰上這才發現了這個人腰身細的很，無相垂眼看了看她，握著韁繩的手指緊了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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